忽然之间（昊磊）
【一切都是我的揣测和妄想，勿上升真人】
吴磊是在衣柜里发现那件外套的。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吴磊衣柜里的衣服要比同龄的男生多出一倍，但在那么多的衣服中间，吴磊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不属于自己的那件——那是刘昊然上次来这里过夜时留下的，被打扫卫生的阿姨从床下面找了出来。吴磊把外套扔进洗衣机里洗干净，和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打算等刘昊然下次来的时候再拿给刘昊然，但从那时起刘昊然就再没来过，于是这件外套也就一直留在了吴磊的衣柜里。
吴磊把外套从衣柜里取了出来，思考要不要叫刘昊然过来拿。其实只是件外套，也没什么要紧，吴磊甚至怀疑刘昊然还记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件外套。而且如果吴磊没记错，这样的外套刘昊然本来就有两件，只不过一件是黑的，一件是白的。刘昊然对挑衣服没什么兴趣，拍杂志做广告的时候遇到还不错的就直接多买几件，省得再在选衣服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吴磊想来想去，还是给刘昊然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那边一片人声喧哗，联系到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不难推想对方是在外面应酬。刘昊然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喧闹声里显得不太清楚：“喂？”
“你有空的时候过来拿下外套吧，”吴磊顿了下又说，“就是你上次没找到的那件。”
刘昊然没有立即回答，于是电话那头又只剩下一阵噪杂的声音，吴磊一时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在被慢慢抽空，被时间，被电话那头的噪杂声音，也被别的什么。肺部的不舒服加上本来就处在生病的状态，让吴磊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接着吴磊就听到刘昊然说，那我现在过来拿吧。
吴磊还没完全领悟这句话的意思，对面就已经挂了。于是吴磊还没说出口的那一句“忙就等下次吧”，也就再没机会说了。
隔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敲门声在客厅外响了起来。
吴磊放下刚喝了一半的冲剂，走到玄关处开了门。一小时前打过电话的人站在门口，穿着白衬衫搭格子外套，戴了棒球帽，很普通的装扮，但刘昊然穿着就要比别人好看。
站在门口的人是刘昊然，这个认知让吴磊有点恍惚，上次见到刘昊然是什么时候呢？吴磊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到一个准确的日期，但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于是吴磊开口问道，司机送你来的？
“不是，”刘昊然回答，“我自己开车来的。”
吴磊不知道刘昊然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更不知道刘昊然是什么时候买的车。分开的这半年两人很少联系，算不上刻意避开，只是两个人出于客观需要的交集本来就少，即便见面也多半是在公共场合，减少了很多旧情人之间的尴尬。
吴磊握紧门沿的力气不自觉加大几分，说，那进来坐会再走吧。说完又想起先前那阵噪杂的声音，抬眼问了一句，还是你有别的事？
在这时候刘昊然还有机会选择离开，但刘昊然偏偏回答了，没有。
于是几分钟前被打开的门又被关上，不同的是现在屋子里有两个人了。
刘昊然跟着吴磊走进了客厅，吴磊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茶。刘昊然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现在确实有点渴，于是也没有再推脱。
吴磊走到厨房，随便拿了个玻璃杯，其实刘昊然在这里是有专门的杯子的，和吴磊刚才喝冲剂的那个马克杯是一套，但现在不可能再把那个杯子拿出去给刘昊然。吴磊拿了玻璃杯，又开始找茶叶，找了半天才从柜子里找出几包来，还是吴磊上次和刘昊然一起去普洱玩的时候买的。
也不知道过期没有。吴磊想。
茶叶放进杯子里，又倒入沸水，蒸腾起一片白雾。吴磊把泡好的茶递给刘昊然，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把刚才没喝完的冲剂端了起来。刘昊然在旁边望着，等吴磊喝完了才问一句，生病了？
“嗯，”吴磊回答，“感冒。”
这几天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得流行性感冒的人到处都是，吴磊身体不差，但架不住天天朝人多的地方跑，今天早上起来就不是很舒服，不太要紧的工作都推到了下周。
刘昊然问，你喝药之前吃过东西没？
吴磊说，吃了。
刘昊然又问一遍，吃过东西没？
“真吃了，”吴磊说，“我叫了外卖，但是生病胃口不好，就只喝了半碗粥。”
刘昊然叹了口气，说我去给你煮碗稀饭。吴磊刚想说不用了，刘昊然就又加上了一句，我也没吃，正好跟你一块吃了。
是那边的饭局刚开场就赶过来了吗？吴磊想着，心情一时有点微妙。在刘昊然也没吃的情况下，吴磊当然就不可能再说不用了。
刘昊然的厨艺其实算不上扎实，但煮个稀饭还是没问题的，没一会就顺利地从厨房端出了两碗稀饭。吴磊在刘昊然对面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吃起稀饭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顶倾泻下来的铁锈一样的灯光，面前的情景让吴磊觉得极为不真实。在吴磊和刘昊然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能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之又少，现在他们已经分开了，却又坐在这里面对面地吃饭，这对吴磊来说太过温情也太过残忍了。
作为一个生病的人，吴磊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速度比平时要慢很多，刘昊然就在旁边耐心等着。等吴磊吃得差不多了，刘昊然才说，我洗碗，你去加件衣服，等会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吧，”吴磊生着病实在不想出门，“又不是什么大病。”
刘昊然这一天第一次叫了对方的名字：“吴磊，去医院好不好？”
吴磊欲言又止地望着刘昊然，最终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小区不远处就有个诊所，不需要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刘昊然和吴磊并肩走过了两条街路过了好几盏路灯，不算很亮的灯光映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吴磊在心里忍了一万次才没有和从前一样去牵刘昊然的手。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诊所门前，刘昊然和吴磊很久之前就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两人还没分开，里面的医生展现了高尚的职业素养，就算认出了吴磊和刘昊然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再次选择了这个诊所的原因。
医生认真询问了吴磊的病况，说：“如果你有时间，我建议你输液，输液会好得更快。”
吴磊从事的工作本来就是很忌讳生病的，多病一个小时都要耽搁不少工作，吴磊没怎么思考就回答，那就输液吧。
医生安排吴磊在一个单间里输液，吴磊向医生道了谢。医生帮吴磊扎好了针，刘昊然在旁边说：“能不能麻烦您给个热水袋？”
刘昊然把要来的热水袋垫在了吴磊扎着针的那只手下面。
一共要吊三袋针水，想想都知道是个漫长而又无聊的过程。刘昊然坐在床边，拿出手机开了一把游戏，吴磊凑过来看，刘昊然把一只耳机塞进吴磊左耳里，耳机线不是很长，于是吴磊很自然地靠了过去。在两人身体相触的时候吴磊察觉到刘昊然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刘昊然什么也没说。
一开始吴磊还时不时评价一下刘昊然的技术，过了一阵却不再出声了，刘昊然打着游戏还是没能忍住偏头瞧了一眼，才发现吴磊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就在这分神的间隙，刘昊然在游戏里已经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爆头。刘昊然叹口气，给队友道了歉，退出了游戏。
等吴磊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三袋针水都已经快要完了，吴磊神志不清地从刘昊然肩头挪开，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刚才一直靠在你身上？”
刘昊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吴磊的语气里带上了愧疚：“你肩膀都麻了吧？”
“还好，”刘昊然揉了揉肩膀，“本来想拿个枕头给你，又怕动作大了把你弄醒，就让你一直靠着了。”
吴磊正想说什么，医生已经走了进来帮吴磊拔针，于是刘昊然再没机会知道吴磊想说什么了。
吴磊想说，刘昊然，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或许这句话早该说了，在刘昊然久违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在刘昊然问他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在刘昊然去厨房给他煮稀饭的时候，在刘昊然和他说去医院看看的时候，在刘昊然帮他要热水袋的时候，在刘昊然把一只耳机塞到他耳朵里的时候。
早该说了，刘昊然，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因为我们已经分开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吴磊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阵噪杂的声音，明明才刚得到治疗，吴磊却觉得这才是病入膏肓的开端。
吴磊想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时候自己还会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跟刘昊然吵架赌气甚至分开吗？
大概是发现了吴磊不太对劲，刘昊然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从跟你分开就没好过。吴磊有一秒真的很想这样回答。但吴磊最终只是按住了用来止血的棉絮，说好多了。
刘昊然的视线对上吴磊的眼睛，说，那我们回去吧。
回去吗，吴磊想，我们还回得去吗？
走在街上的时候吴磊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游，更要命的是他清醒地知道这场梦就快要醒了。有那么几个时刻吴磊甚至在想这条路要是长得没有尽头就好了，可同时他又清楚地意识到他能陪刘昊然走完的只有这段路。
回到吴磊的住处已经是凌晨，刘昊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借口。吴磊把外套叠好放进袋子里，又把袋子交给刘昊然，思考着在这种分别在即的时刻是否还能改变什么。吴磊对这个想法的产生并不意外，他早该想到的，从他打通刘昊然的电话开始，他想留下的就不再是这件外套而已。
最终却是刘昊然先开了口：“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这件衣服扔掉了。”
“本来是打算扔的，”吴磊说，“但想来想去还是留下来了。”
刘昊然说：“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吴磊回答，目光直直对上刘昊然的。
这句话不过寥寥六字，吴磊却自认已经压上了全部筹码，带了孤注一掷的架式，赌的是刘昊然还会不会心软，赌的是刘昊然还爱不爱他。吴磊想如果刘昊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爱他，就会因为这句话留下来。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刘昊然和吴磊对视了一会，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就是结局了，吴磊想。
有那么一秒吴磊甚至都要笑起来了，他刚才是在期待什么呢？
刘昊然走到门边，回过头说，我下去拿个东西。
“来的路上给你买了药，”刘昊然说，“没好意思拿上来。”
fin.
考试前写的，考完试再改觉得已经无力回天，纠结了很久还是放上来吧，当作黑历史记录（不）
顺带一提灵感源于莫文蔚的歌《忽然之间》，有兴趣可以去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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